白薇心道,你的推测没错,我们想尽了办法就是要让蓓姬从那段记忆中解脱。“……剥离的过程中应当出了问题,记忆流失了一部分。流失的记忆正巧被牢房里的那个小子接收,于是他开始发狂。”白薇一愣,什么意思,记忆流失又被旁人接收,接收的人是……贝恩?怎么回事,蓓姬什么时候开始剥离记忆的,为何她不知道此事?“你最好去看看那个小子。”男人并未注意到白薇内心的惊涛骇浪,“他的状态不大好,看他的样子,他大概是被人改造成了容器。”白薇愕然:“容器?承载记忆的容器?”“对。”男人颔首,“但显然改造他的人不得要领,或者只打算将他当做暂时的容器。那小子现在失去了听觉,也说不出话,等他慢慢丧失了人类机能,连呼吸都被剥夺,那么他的死期也就到了。”容器崩盘,存储在容器中的记忆就会溢出,飘向未知之所。“我该怎么做?”白薇肃然。男人答:“既然有人要将他变成容器,那就打破他,让他开口说话。”地牢的入口处传来人声,白薇知道自己该走了。她正要转身,忽然想起什么,又回头看向那个男人:“你怎么知道我……”根据莱昂与她说的,以及男人自己交代的过往,白薇拼凑出了一条时间线:这位曾经的守钟人去往东国,遇见地藏主,尔后折返回多伦造出了骨人。此后,翊才因追查骨人远赴东国,与白薇的母亲有了交集。按理说,这个男人并不知道翊与地藏主的瓜葛,他又是如何从她身上的火凤血脉看出她便是新一任的地藏?人声越来越近,就在白薇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,他开了口。“不难认,你与她太像了。”***蓓姬醒来时愣怔了一瞬,头顶是熟悉的幔帐,身下是她的软床。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自己是如何从布莱恩的屋子回到了这里。她的脑袋没有像往常那样针扎似的疼,似乎有人分担走了那段可怖的记忆。想来又是布莱恩在她失去意识时替她承载了痛苦,她不禁叹了口气。蓓姬略微撑起身子,忽然便看到了坐在她床前假寐的莱昂。她一惊,险些从床上栽下来。莱昂听到动静,睁开了眼。“醒了?”他看过来,神色莫辨。蓓姬突然害怕起来,那个与她分担记忆的,恐怕不是布莱恩。“还难受么?”莱昂站起身,扶着她坐起来,在她身后垫了一块小枕头,“如果饿了,我喊人进来。”蓓姬面如死灰:“我……”“我看到了那段记忆。”莱昂没有隐瞒。蓓姬哑然。莱昂看出了她心底的顾虑:“你不用有负担,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。”“可是……”蓓姬皱眉。 “你想说什么,”莱昂平静地看着她,“守钟人,还是骨人,或者是想告诫我,千万不能把制作骨人的方法透露出去,否则对觉醒的族裔而言将是一场灾难?”蓓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。“你本就不必独自承受这一切。”莱昂摸了摸她的发顶,“好好休息,这不是你的错,不要胡思乱想。”莱昂说完这些话,便拉开门走了出去。接着,门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,莉莉安端着餐盘出现在了蓓姬的视野中。“蓓姬,这是你最喜欢的,尝一尝?”莉莉安吹了吹手中的小盅,递给蓓姬。蓓姬愣了愣,脑中的记忆正在缓慢地复苏。染血的地毯,脖子上不断冒出血的年轻男人,以及惊慌失措的众人……她脸色一白:“安格鲁……他怎么样了?”“他皮糙肉厚,死不了。”莉莉安笑着说。蓓姬捂住脸: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莉莉安将小盅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,张开双臂抱住抽泣的女人:“蓓姬,不是你的错,你只是生病了。”“我们陪你,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皮糙肉厚的安格鲁此刻正在卧房的床上靠着,他的面前摆着一面镜子,自己正拿着缝衣针缝补血迹斑斑的颈部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他为无数人缝合过伤口,竟有一天还要为自己缝缝补补。科恩站在一旁,端着热水和纱布,紧张地盯着上下翻飞的缝衣针。窗子外,响起希德的大嗓门:“安格鲁!死了没有?”安格鲁脖子疼得很,没力气骂人,于是示意科恩代他回话。守门少年对着窗户喊了回去:“还——没——呢!”“哎呀,皮怎么那么厚呢!”欢快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,末了还要加一句,“伤者不好喝酒,剩下的酒要不统统给我呗?”回答他的是从窗子里丢来的拖鞋和臭袜子。希德没有躲,被砸了个正着。“手劲不小。”雕塑摸了摸下巴,笑眯眯地嘟囔了一句,“看来没什么大碍嘛。”***诺兰回到查令街58号时,莱昂已在室内斗兽场等了他许久。“出什么事了?”诺兰问。“听说你在给蓓姬造容器?”莱昂看向他,“能够承载记忆的容器?”